几种美食
美食一:石灰水蒸蛋
曾跟友人提起过这样的吃法,他们乍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面带惊色,立刻就想起石灰遇水时那沸腾翻滚的泡泡,表情夸张地说:这样岂不会把胃都烧穿!我看到他们的表情真是忍俊不禁,不过用来蒸蛋的也正是这样的水,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溶解后,那水已经不再沸腾了。记得那时家后的屋檐下总是有一个破了边的大缸在承接着雨水的洗刷,那个水缸的一大半都是石灰,上面的水略略地泛着青,快做饭的时候,母亲会把那里面的石灰取些出来,放进一个小碗里,倒入清水,搅拌一下,等浑浊的水慢慢地澄清后,母亲就把它倒出来,然后打一个鸡蛋进去,再次搅拌,搅到蛋清与蛋黄泛起奶白的泡泡,再加上一小勺熬制好的猪油。一般为了节约时间,蒸蛋都是在煮饭的过程中进行的,饭煮到水沸腾过后,就把蛋连碗一起放置在了米饭上,再闷上个十来分钟左右,一碗鲜嫩香滑的蒸蛋就出炉了,端出锅来的蛋满满的一碗,呈金黄色的膏状,亮晶晶的油珠在上面滚来滚去,真是让人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用勺子取上一勺使劲地吹着,还没凉透就放入口中,那像果冻的蛋羹就顺着唇腔滑入了喉内,嫩滑鲜香得紧,蛋羹用来拌米饭也是非常美味的,我那时总是觉得就这么一碗真是太少了。其实水蒸蛋我想每个人都吃过,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很难蒸出那种稠稠的膏状,这种吃法我后来问过母亲,怎么会想到这样吃呢,她说也只是照仿外婆的做法,觉得这样做味道很鲜,也就依样画葫芦了,再后来我也问询过一位名厨,他说可能是因为石灰与水溶解后会有碱性,所以蒸出来的蛋会格外地凝滑鲜嫩之故。现在这种吃法已经很少见了,几次回到故里,让母亲弄来试试,母亲总要笑话我说:现在谁还吃这个呀!所以这个菜就成为了我只能在回味中去寻找的美食了。
美食二:椿菜
椿菜其实不是菜,是一种树叶,取自椿树的嫩叶,它类似于臭豆腐,喜欢它的人觉得香气袭人,不喜欢的人觉得臭不可闻。对于臭豆腐我是敬而远之,敬是因为有过多的文字对它赋予极高的赞誉,远却可能是因为个性使然,我吃东西必先观之,观之不雅的,我就心生臆念,再则闻之,闻之若是油腥十足的那种味道,我的胃就会跟我造反,基于这两点,臭豆腐就成了我的梦魇。椿菜我曾当宝贝般的从故里带来给同事和老公品尝过,他们对其的味道也是如同我对臭豆腐般秉息而过,这让我费尽唇舌,让他们捏着鼻子再吃,入了口后他们就赞不绝口了。
每年的四五月间,春风从僚崤吹到暖融融的时候椿树的嫩芽才从枝丫里钻出来,不是那种嫩绿嫩绿的颜色,而是带点红色,红色中又夹杂着点绿,像花瓣似的丛丛盛开,一丛丛,一撮撮,煞是好看,椿树的叶长得很快,就短短的几天就会长得很大很硬,所以想要吃椿菜得要赶得巧时间。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椿树的叶都能吃,我们故里的说法是只有香椿树的叶才能吃,要分辨香椿树与臭椿树主要还是闻它的味道和辨它叶子的颜色。而幼时比较幸运的是我们家附近的那种公路两侧为数不多的几个椿树都是香椿树,所以当春雨下过了第一场的时候我们就隔三差五地去看那些椿树,天天盼望着它能早早地冒出芽来。
关于椿菜的做法有很多种,第一种就是椿菜跑蛋,做法很简单,鲜嫩的芽采摘下来,很干净很清新,放入清水中漂洗过后的清水还是清彻如初,先用开水过一遍,速度一定要快,若不然叶子就会很酥,而失去了椿菜原有的那种清香味。将过烫过的嫩叶沥干水后与鸡蛋一起进行搅拌,加入适量的盐,味精及一些调味料最好不用填加,待油锅的温度适当后,把搅拌好的羹平摊入锅中,一边略略焦黄后,再煎制另一面,两面都好了后就可以起锅了,配上一个青瓷的平底圆碟,颇有一种古韵遗风。
第二种就是椿菜肉末饼,这种吃法在我们故里很少有,因为故里是水乡,大多以米为主食,只有母亲因跟随父亲去过北方,所以在我家会不定期的吃点面食,这样的吃法也是母亲独创的吧。白白的面放入鸡蛋和调料后就搅动成糊状,再在热油锅中摊煎成很大的一张大饼,把大饼起锅后,就把剁好的椿叶与肉末放入锅中快炒,那时椿叶的香味和着饼的香味就溢满了厨房,我们姐妹就在等待中吸及着这种香味,一般做这个都是在早上上学的时候,母亲就卷一层大饼夹一层椿菜肉末,就像现在街头早餐处的那种大饼油条一样,卷得四四方方的让我们边走边吃着去上学,一口咬下去,满嘴的劲道让我们的咀嚼停不下口来,我们那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呢,哪一个里面夹得椿菜多我们的手就会同时伸向那一个,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真是好笑极了。
第三种就是腌椿菜,椿菜的味道真的很美,但是季节也很短,每年里只有那么短短的十来天时间,要想能在其它时间也能吃到香香的椿菜,就味一的方法就是腌制了,不过想要吃到腌制的椿菜那可是要费尽很多时间去采摘很多椿叶的,记得有一年我们姐妹采得很辛苦采了一篮子,可是腌到后来才小小一碗。腌椿菜的做法也很简单,快速的过上一遍开水,就可以晾干了,一定是要在阴凉处晾才行,如果曝晒的话,做出来的鲜味就没有了,晾干了后用盐用辣椒末搅好铺入坛子里,就可以了,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防油与空气。再等到入秋时节,等到我们慢慢地遗忘又迫切地想念椿菜的香味时,就可以取出来吃了。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我渴得不得了,看到厨房的案台上有一大碗茶色的水,我就捧起来大喝了一口,刹那间我狂吐了出来,原来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母亲煎好的一大碗猪油,因为还没凉透,我当成了茶,再加之当时又极渴,一大口油让我咽了一半下肚,整个人当时就腻得发慌,其难受的程度我还记忆犹新。正当我狂抓的时候,母亲进来了,她把坛子里的腌椿菜抓了一把给我吃下,那种清香爽口的怡人气息就一扫我满腔的油腻之气,不一会腹中的极度不适也消失一空了。现在每年四五月间母亲就会打个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寄点椿菜过来,我总是深深的感动,儿女不管身在何处,母亲都会一直的牵挂着。
美食三:鱼
鱼是每一个人都吃过,也是很多人喜欢吃的菜肴,鱼更是有很多的做法,做为一个渔家之女,我吃的最多,最爱吃的莫过它了。但我今天所提的鱼断不是在酒店中那些名贵鱼或各类清蒸、葱油、红烧等做法,而是一种我们渔乡人最乡下的两种吃法。幼时吃鱼吃得最多的是架个碳炉,炉下的碳火烧得旺旺的,上面从房间的顶端长长的放下几根铁丝吊着一口大锅,鱼就在大锅中沸腾着,仿佛还是活着一般,在江海中翻滚嬉戏,锅中滚滚的蒸气像原子能爆炸时起的蘑菇云般巍巍壮观,母亲在边上放入剁好的红色泡椒与黄色泡姜,那白色的浪里点缀起了红与黄的色彩,格外的亮丽,这个时候就可以开饭了,等鱼身上的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母亲就把坛子里的红苕叶,芋艿叶放入锅中同煮。红苕叶、芋艿叶也是故里的一大特色,也最能反应故乡人民的智慧、勤劳与节俭。每年到红苕与芋艿叶子最繁茂的时候,故乡的人们就会把那些不影响红苕、芋艿生长的叶子摘下来,老的剁碎喂猪,嫩的剁碎放入坛子里,留到入冬时节,蔬菜不多的时候来吃,那时谁家的坛子多,就是代表着这户人家家底的殷实与女主人的能干。直到现在这个东西都还是故乡农家人送城里人的最佳赠品。当所有的鱼与菜叶都吃完后,锅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背脊了,别以为这个背脊会有人扔掉,在我们那很多人会用夹子夹紧了,再碳火上烤,烤得焦焦的时候,那种香味比吃鱼更胜一筹,前段时间去沈家门旅游时,看到很多在买鱼骨来吃,看看说明书上撰写的内容,让我不由得想到这种吃法还是有更多的科学道理呢!
还有一种吃法我不得不提一下,叫做红qiu鱼,恕我驽钝只能用拼音来表达这个词的发音。红qiu是一种做霉豆腐常用的颜料,就是把霉豆腐变成红色的那种物质,具体在学术上怎么称呼我也查询不到。做红qiu鱼其实也是瞒简单的,不过要等入了冬至后,才能把鱼开膛洗净,抹上盐后,挂在回廊上风干几天,一定要鱼略略地带上点臭味后才可以取下来,这个时间就把预先准备好的红椒、红qiu、八角、茴香、胡椒碾成末后均匀的撒在鱼的表面,再放到坛子里,等到过年的时候就从坛中取出,或煎或蒸后,就也成为了招待宾客的最佳菜肴。
在故里可圈可点的菜肴有很多,例如用野藕与嫩棱角相烩也是非常的可口,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野藕的作法,野藕挖来,不比家藕孔大、清香、味甘,但经过独物的烧制却相当的粉酥。有一次母亲给我们做过几次,因为家人无男孩子,父亲又长期出差在外,这种吃法我们是相当难得吃一次,一般都靠邻居提供野藕给我们时,我们才能吃到,野藕因为孔小很难清洗干净,上面又有很多藕锈,母亲就把野藕切成段后用稻草灰伴着一起煮,煮到八九分熟后,掏起来,就很容易淘得干净了,上面的藕锈也一干二净了,把剥好的棱角肉与藕段一起放入油锅中爆炒后,香喷喷的菜肴就出炉了,那经过稻草灰煮过的藕特别的粉,入口就绵绵的,而与棱角的脆嫩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味道真是赛过面前所放的鱼翅鲍鱼呢!
民以食为天,其实在千百年就有以食养生,以食为补的概念,看看老一辈用稻草灰、石灰水来辅佐饮食,在当下畅导着以健康、科学为饮食理念,可见不管哪个时代人对于吃的追求也是同样的积极而又健康的呢。